明朝嘉靖年間,安慶府太湖縣往東二十裡處有一個小池鎮,它靠近大別山脈,東鄰潛山,南連新倉,西接晉熙,北毗(讀pi)寺前,因此在那個時候有很多驛站,來往過客熙熙攘攘。
小池鎮的南邊就是銀山村,村裡有一個年輕打鐵匠叫徐大年,他打小父母雙亡,被村裡的老趙收養。老趙今年五十多歲,膝下無子,待徐大年如同親生。
老趙常說徐大年這個孩子可憐,擔心自己死後,對方無依無靠,沒本事吃飯會餓死街頭。于是他收養徐大年以後,就教對方打鐵匠的手藝,只要有門手藝傍身,將來也不至于吃不飽飯。
這一天,老趙把徐大年叫到跟前,他拿出一個長方木盒子,小心地擦拭掉上面的灰塵,然後說道:「這東西在家裡放了快二十年,它的主人至今未來取走。」
徐大年好奇的問道:「義父,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老趙看了一眼徐大年,手指拂過木盒說道:「這裡面是一把刀,絕世寶刀!」
徐大年問了一句:「是義父親手打造的嗎?」
老趙點了點頭,似乎對盒子裡的這把寶刀極為珍視,眼裡流露出不舍的感情。緊接著,他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了,這把寶刀至今沒有找到它的主人。」
原來二十年前,有一天老趙正在鐵匠鋪打鐵,突然來了一位青衫男子,對方將兩截斷劍扔在他的面前,然後看著他問道:「這劍能修復嗎?」
老趙起初以為是兩截普通的斷劍,于是隨口回了一句:「自然可以修復,不過需要用很多材料,所以價錢……」
那青衫男子隨手扔了一錠金子問道:「這些夠嗎?」
老趙當時大吃一驚,他吃驚的不是對方能隨手扔下一錠金子,而是他拾起斷劍後,才發現自己竟然看走眼了,原來這兩截斷劍的材料竟是烏茲礦鑄造的。
要知道烏茲礦可是鑄造古老的大馬士革刀的材料,據說某大帝在入主中東的時候,這種材料就已經被開採殆盡,當時想要找出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老趙知道自己說大話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思索一番說道:「這劍想修復,還是有一種辦法的。」
青衫男子聽了這句話,眉毛一挑說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個月後,我親自來拿。」
徐大年聽了這些陳年往事,忍不住問道:「一個月後,他來了嗎?」
老趙搖了搖頭,他輕撫著木盒說道:「他沒有來,我再也沒見過他,不過當年那把劍已經難以修復,所以我將它鑄造成刀,只是很遺憾,這把寶刀,至今也未見過他的主人。」
徐大年一臉嚮往之色,他盯著木盒子,試探地問道:「義父,我能看一眼嗎?」
老趙笑道:「自然可以,不過你可小心了,寶劍鋒從磨礪出,千萬別心急傷著。」說完,他將木盒的夾板緩緩抽開,只見一道寒芒閃過,空氣裡的溫度似乎驟冷不少。
徐大年看到寶刀的那一刻,眼珠子都瞪直了,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鋒利的寶刀,看上去吹毛斷發應該輕而易舉。他忍不住問道:「這把刀有名字嗎?」
老趙笑了一聲,將寶刀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著,然後一臉得意的說道:「我給它取名叫斷月,不知道它將來的主人是否喜歡這個名字。」
徐大年癡癡地望著那把寶刀,他自從跟老趙後面學了打鐵以後,對方一有空閒就會教他兩手功夫,因此他也非常渴望能有一把屬于自己的佩刀。此時,他見義父對那把寶刀愛不釋手,便笑道:「義父,我借它給您耍幾招,您看行嗎?」
「小心了,別傷著自己。」老趙愛不釋手的將寶刀遞給徐大年,再三囑咐道。
徐大年接過寶刀,在手中耍了一番後,他一臉興奮的說道:「真是一把好刀,義父究竟是如何將兩截斷劍融合一起重新鍛造?」
老趙有些得意,笑問道:「你知道身為一個鐵匠,最需要注意的是什麼嗎?」
徐大年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對力量的控制。」
老趙聽後搖了搖頭,「打鐵還需自身硬,要想做一個好鐵匠,你就要做一個強者,能駕馭親手打出來的兵器。」
徐大年聽完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說道:「我明白了,義父的意思是,人應該控制這些兵器,而不是被這些兵器控制。」
「沒錯,倘若自身實力不足,即便打出來一把絕世寶刀,如果不能駕馭,豈不是本末倒置。」老趙點了點頭,他對徐大年的悟性非常滿意。
徐大年將寶刀還給老趙,他剛剛見到寶刀確實心動了,此刻聽了義父這番話,他明白一個道理,即便這把寶刀歸屬他了,以他的能力,必然不能駕馭,那麼到最後只會被寶刀所控制,甚至招惹殺身之禍。
等寶刀重新裝入木盒以後,老趙看著對方問道:「你還記得,我教給你的打鐵工藝嗎?」
徐大年不明白義父為什麼會突然問這些,不過打鐵是他將來吃飯的手藝,自然是一刻也沒有忘記。
打鐵工藝可以分為八個步驟:揀料、燒料、鍛打、定型、拋鋼、淬火、回火、澤油。其中最為關鍵的一步便是鍛打,開始要將鐵料加溫到一定程度,然後夾到鐵墩上舉錘敲打。若打制的是小件器具,鐵匠一人就可拿著小錘反復敲打定型。如果要打一柄刀劍,須得兩三人掄大錘輪流敲打,敲打數萬次以後方能成形。
老趙考驗一番後,表情突然鄭重地說道:「大年,義父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這也是壓在我心頭多年的心願,如果有生之年不能完成,我死不瞑目!」
徐大年見義父說的認真,當即問道:「義父,什麼事您說吧,大年一定給您辦到。」
老趙看了一眼徐大年,將木盒推到對方面前說道:「我打聽了二十年,終于知道這把寶刀的主人就是當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衣大俠梅雲峰,雖然他已不在人世,但是這把寶刀應該還給梅家才算物歸原主。」
徐大年問道:「義父知道梅家在哪裡?」
老趙搖頭歎息道:「我只打聽到,青衣大俠生前有一個結髮妻子,他們以前常在南邊活動,你只需往南走,一邊打聽即可。」
「義父,這……」徐大年一聽急了,如果只有這些線索的話,他何年馬月才能找到梅家呢?
老趙自然明白徐大年的擔憂,他說道:「以三年為限,倘若還是沒有找到的話,你再回來吧。」
第二天,徐大年收拾一番後就匆匆出發了。從太湖縣一路往南方走,要經過衡陽、永州、桂林,柳州,再到南寧府。
這一路上,徐大年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身上銀子早就花光了,平日走到一個地方都要歇息幾天,如果能找到臨時的苦力活,他就掙幾個銀子當做盤纏。
過去一年半後,徐大年終于到了南寧府,這裡以前叫做邕州都督府,元朝泰定元年(1324年),邕州路改名為南寧路,取南疆安寧之意,南寧便得名于此。後來在明朝洪武二年(1376年),又改南寧路為南寧府。
南寧以前屬于百越之地,這裡民風淳樸,不過大街那些走私販賣的民間藝人都非泛泛之輩。徐大年聽老趙說過,很多人表面上看去與普通人無異,其實都有自己的一門壓箱底絕活,一旦到了迫不得已時量出來,便是非死即傷,因此不能輕易招惹這些人。
趕了一天路,徐大年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安客棧,然後走了進去。他剛剛打聽到,這家客棧的老闆是一個寡婦,在這裡開客棧有些年頭了,因為價格便宜,經常客滿為患。
有些奇怪的是,這家客棧在當地算的上氣派,價格又如此便宜,卻沒人敢找客棧老闆娘王寡婦的麻煩。徐大年身上拮据,去悅來客棧便是最好的選擇。
進了客棧以後,王寡婦便一眼瞧見他,熱情地招呼道:「客官裡面請,剛好還剩下最後一間房,要住店嗎?」
雖說這家客棧房錢便宜,不過徐大年還是問了一句:「老闆娘,這裡住一晚要多少錢?」
王寡婦愣了一下,眼睛在徐大年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笑道:「看公子風塵僕僕,應該是趕遠路來到此地,我這裡住一晚三文銀子就夠了。」
徐大年雖說心裡有些準備,可聽到這麼便宜的價格還是吃了一驚,他看了一眼王寡婦,心裡甚至懷疑對方開這家客棧是不是為了賺錢。
「公子,房間在二樓最東邊,若是住的話,我就領你過去。」王寡婦看著徐大年說道。
徐大年剛要說話時,一樓大廳有一位正在吃酒的男子扯著嗓子喊道:「老闆娘,最後一間房我定了。」
「這……」王寡婦聽了一臉為難,她回頭瞧著對方說道:「這位公子還沒說話,我得問過他先。」
「嗖!」感覺一陣風刮過似的,那男人放在桌上的刀子瞬間出鞘,朝著王寡婦就砍去。
「小心!」徐大年見狀喊了一聲,趕緊拔出腰間一把刀就格擋住對方的攻擊。可是當兩把刀一碰上時,徐大年手中的刀就斷成兩截。幸虧躲閃及時,否則整個人都被砍成兩半。
那男子冷笑一聲說道:「就這種貨色,也敢跟我手中這把開山刀叫板,真是不自量力。」
徐大年一邊躲閃一邊思量,眼下情況危急,若是不動用木盒裡那把斷月刀,今天很有可能小命交代在這裡。就在他正猶豫不決時,那男子突然調轉身形,一刀向王寡婦砍去。
「不好!」徐大年暗道一聲不妙,原來男子的目標一直都是這家客棧的老闆娘。在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刻,徐大年知道不能再藏私了,于是一拍背上的木盒,裡面的斷月刀便落入手中。
當斷月刀露出來的那一刻,整個客棧一樓的客人都感覺到一絲逼人的寒氣。剛剛刺殺王寡婦的那男子一愣神,徐大年立即抓住機會,一刀向對方砍去。
那男子反應很快,趕緊舉起手中開山刀來防守,可是刀刃一碰上,開山刀便斷成兩截。在斷月刀離對方腦袋不足兩寸時,徐大年一下子收住了,然後冷冷說了一句道:「滾蛋!這間房是我的,休要為難他人。」
「是,是,是,我這就滾,這就滾。」男子點頭哈腰的應了一聲,隨即撿起地上的兩截斷刀狼狽而逃。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當王寡婦看見徐大年手中那把斷月刀時,眼裡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
徐大年見男子跑了以後,轉身對王寡婦說道:「這間房我要了,你領我過去吧。」
王寡婦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感謝道:「多謝公子出手,今天這房錢我就不收了,現在就帶您過去。」
在去房間的路上,徐大年好奇問道:「你知道剛剛那人為什麼要殺你嗎?」
王寡婦笑了一聲說道:「知道,城中那些客棧的掌櫃們,明面上不敢招惹,暗地裡卻是經常使一些卑鄙手段。」
徐大年聽完明白過來,原來在這座城中,競爭還是存在的,只是有些手段不適合放到檯面上去講。也或許是王寡婦的身世背景,讓那些人有些忌憚。
王寡婦故作隨意的問了一句:「公子剛剛用的那把刀真是好刀,沒想到連開山刀也一碰就斷。」
徐大年聽到這句誇讚,一臉得意的說道:「那是自然,這是我義父最得意之作。」
王寡婦繼續問道:「你義父和公子一樣,也是俠客嗎?」
徐大年搖了搖頭笑道:「我和義父都不是什麼俠客,只是鐵匠而已。」
王寡婦笑了笑沒說什麼,兩個人說話間,便已經到了房間門口。
徐大年進了客棧房間以後,沒過多久,王寡婦又送來一些茶水點心,說是為了答謝今日的救命之恩。徐大年推辭不下,便只好收下。
等吃完後,徐大年覺得一陣困倦之意襲來,于是脫去衣服鞋子在床上開始休息。睡到半夜時,他被尿憋醒,在房間裡沒有尋到尿壺以後,他出了房間往客棧的後院走去。
這時候,耳邊傳來一些說話聲,他從聲音能聽出來是王寡婦。他心裡覺得奇怪,怎麼這半夜三更的,對方還不休息呢?
「一轉眼過去二十年,終于讓我等到了,相公,今日我便給你報仇。」王寡婦語氣陰冷的說道。
王寡婦說完,旁邊的一頭黃牛口吐人言道:「娘子,你別認錯人了,千萬不要傷及無辜。」
王寡婦走過去抱著黃牛的脖子,失聲痛哭道:「相公,你心地就是太善良了,否則何止今天這個下場。」
黃牛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世人皆有貪念,更何況他也無心傷我,只是我命裡註定有此劫罷了。」
徐大年偷聽寡婦和黃牛說的這番話,心裡驚得無以復加,沒想到一頭黃牛竟然能說話,那王寡婦口中喊的丈夫就是眼前那頭黃牛。
「誰?」王寡婦耳邊聽到一點動靜,于是喊了一聲,可是半天無人搭理。于是她對身邊的黃牛說道:「相公,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去看看。」
徐大年知道自己剛剛大意了,眼看就要暴露,他解開褲子開始撒尿,可是被剛剛那一驚,竟然沒有半點尿意,便只好假裝過來撒尿。
王寡婦走近一看,問道:「公子這半夜裡來後院做什麼?」
徐大年有些尷尬地撓頭說道:「客房沒有尿壺,我憋的緊。」
王寡婦看著他,冷聲質問道:「公子剛剛可聽到些什麼聲音?」
「這大半夜的,大家都睡著了,哪裡有什麼聲音。我若是不被這泡尿憋醒,才懶得跑出來呢!」徐大年裝著糊塗說道。
「是嗎?那公子找到茅廁沒有?」王寡婦繼續問道。
徐大年看著對方回了一句:「這事我還得跟你道個歉,剛剛實在來不及,所以……」
徐大年話沒說完,王寡婦便說道:「無妨,公子如廁完,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大年聽了這些話如臨大赦,跟對方說了一聲便匆匆離開後院,等回到房間裡,他仍然心有餘悸,沒想到這家客棧還有這樣的隱情。
王寡婦那邊,等徐大年走後,她來到黃牛身邊說道:「相公,是那小子,他偷聽了我們說話。」
黃牛沉吟片刻後說道:「你直接去找他,將當年發生的真相告訴他,看他如何說。」
王寡婦應了一聲,來到徐大年的房間敲門道:「公子,睡了嗎?」
徐大年等對方連喊幾聲才打開房門,然後裝著打哈欠問道:「老闆娘,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情嗎?」
「公子,可方便進去細說?」王寡婦說道。
等進了房間以後,徐大年套上外衣,盯著對方問道:「老闆娘,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王寡婦同樣在觀察著房間,等目光掃到床邊那個木盒,她走近過去。徐大年眼疾手快,一把將木盒抱在懷中,十分警惕的質問道:「你要幹什麼,莫非想打這把寶刀的主意?」
王寡婦輕笑一聲,指著對方懷裡的木盒說道:「那把刀的名字是不是叫斷月?」
徐大年見對方認得此刀,心裡頓時吃驚不已,因為老趙曾說過,這把刀自從問世以後,徐大年是第三個見過的人,因此不可能有人識得,更叫出寶刀的名字,除非老趙說謊話騙他。
王寡婦見對方一副吃驚的模樣,走到桌邊坐下說道:「不必大驚小怪,你手裡這把刀,本就屬于我們的,只不過在你義父那裡寄存了二十年。」
徐大年聽了這話,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道:「你認識青衣大俠梅雲峰?」
王寡婦看著對方,慢慢說道:「我就是梅雲峰的妻子,我叫王小月。」
「原來你就是王小月,我找你很久了。」徐大年喜出望外的說道。
「你找我?」王小月有些不解。
徐大年把老趙交代他的任務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當提到當年那件事情的時候,王小月眉頭一皺,說道:「你說的不對,你義父騙了你,當年那件事的真相並非如此。」
徐大年愣了一下,難道說老趙會騙他?于是他仔細聽著對方提起當年那件往事。
原來老趙的真名是趙無極,他退隱江湖前還有一個名號叫無極刀客。趙無極和當年的青衣大俠梅雲峰,紅衫教主沈夢龍師出同門,他們都是驚才絕豔之輩,在當年江湖上闖出了赫赫威名。
不過紅衫教在江湖上一直被視為邪教,作為教主的沈夢龍自然受到那些自詡江湖正義之士的口誅筆伐。後來,在各大門派的舉薦下,青衣大俠杜雲峰與紅衫教主沈夢龍相約決一死戰。
那時候趙無極已經退出江湖,在一個小鎮上做起鐵匠。當杜雲峰找他修復斷劍時,他不想兩個同門師兄弟拼個你死我活,便一番好言相勸,可是卻無半點作用。
當一個月後,杜雲峰來拿劍時,卻發現自己的斷劍被鍛造成了一把寶刀。他認為肯定是趙無極見了他的斷劍材料起了貪念之心,于是對趙無極大打出手。
趙無極之所以將斷劍鑄成寶刀,其實是希望對方能就此罷手,不要被江湖上那些虛名所矇騙。兩人武功相當,可是杜雲峰有斷月刀在手,趙無極被打的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一頭黃牛突然竄出,直接撞飛了杜雲峰。不過,飛出去的那一刻,杜雲峰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揮出一刀。就這樣,青衣大俠杜雲峰最終和一頭黃牛同歸于盡。
紅衫教主沈夢龍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他耗盡畢生所學,用門中秘法將杜雲峰的靈魂寄存在黃牛的身體之中。如此一來,杜雲峰以後就得像黃牛一樣活著,當然,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趙無極之所以鑄成寶刀以後,又將它收藏起來不見天日,便是擔心以後江湖上還會出現下一個杜雲峰。一旦寶刀問世,無數人的野心就會被激發,為了那些虛名而不惜一切代價。
在老趙看來,紅衫教並非邪門歪教,只是他們的行為處事風格更為無拘自由,不會整日把禮儀道德掛在嘴邊而已,他們遵從自己的內心,認為對的就去做,認為錯的敢于抗爭罷了。
自從杜雲峰變成一頭黃牛以後,王小月便在南寧府開了一家客棧,因為有一個雲遊道士曾說過,只要杜雲峰有了悔改之心,以後放下執念,多行善事,還是有機會重新為人。
王小月為了幫丈夫積善德,將家裡的積蓄都拿來蓋了客棧,並且來往的趕路客人累了來這裡休息,有錢的就給幾個銀子,沒錢的就分文不取。
南寧府其他的客棧老闆雖然心中記恨,可是杜雲峰在江湖上的名號又豈是他們敢惹的,因此只能暗中買通一些殺手來刺殺,只不過這些年那些殺手到最後都是無功而返。
當徐大年得知這些真相後,他請求道:「我可以去見見杜叔嗎?」
王小月點了點頭,對方既然是趙無極的弟子,那也沒什麼可隱瞞的。等見到黃牛後,徐大年跪下磕頭道:「侄兒徐大年,見過杜叔。」
黃牛看著對方,眼裡流出淚道:「孩子,你起來吧,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父親。」
徐大年聽了這話,頓感詫異道:「杜叔,您這話是何意?」
黃牛說道:「當年我為了那些江湖虛名,找你父親約戰,導致你娘日夜焦慮不安,最後生下你難產而死。你父親為了紀念你娘,就讓你隨了母姓。後來你父親又為了救我,耗盡一生功力,沒過多久也去世了。他在去世之前,將你託付給了大師兄。」
徐大年聽了這些,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就是紅衣教主沈夢龍,而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這頭黃牛。
「侄兒,你想報仇就來吧,我絕無半句怨言!」黃牛閉上眼睛說道,它已經做出了赴死的決心。
徐大年抬起手中的斷月刀指著對方,可是卻怎麼也刺不進去,最後他丟掉刀苦笑一聲道:「算了,你受的這些已經夠了!」
黃牛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徐大年,它心中早已悔恨萬分,這時它看見地上的斷月刀,于是一尾巴將其甩入空中。
「相公,不要!」王小月大喊一聲,她已經猜到了黃牛要做什麼,可是等她沖過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斷月刀落下來時,直接刺穿了黃牛的心臟,只見鮮血頓時染紅了大地,黃牛的身體慢慢倒了下去。
王小月抱著黃牛的屍體大聲痛哭著,這一幕發生的實在突然,徐大年也沒有反應過來,他哀歎道:「杜叔,你這又是何必呢?」
徐大年的話音剛落,院子裡突然亮起一道金光,只見一個道士憑空出現,他走到黃牛跟前,拂塵一揮道:「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杜雲峰,醒來吧!」
隨即黃牛身上閃爍著耀眼的白光,等光芒消失後,黃牛竟然變成了杜雲峰。王小月看見這一幕後,驚喜地喊道:「相公,你恢復真身了。」
杜雲峰起身走到道士面前,跪下叩謝道:「多謝老君。」
原來道士正是天上的太上老君,因為他的坐騎青牛下凡間阻攔唐僧西天取經闖下大禍,于是太上老君便讓它入凡塵曆九劫才能修成正果。
不過青牛神通廣大,太上老君擔心青牛禍亂人間,便將它的本體留在三十三重天,只是讓它的靈魂去投胎歷劫。當他和趙無極交戰的那一日,黃牛感覺到同類的氣息,便與之同歸于盡。
老君看著杜雲峰,慈祥一笑道:「這已經是第九世,等劫數之後,就回來吧!」老君的話說完,突然間便消失不見。
杜雲峰拾起地上的斷月刀,將它遞到徐大年手中說道:「孩子,這把刀從今天起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它,守住心中的正 義。」
徐大年鄭重地從對方手裡接過斷月刀,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義父說的那些話,真正的強者,不是他的本事有多大,而是能用這些本事去做什麼。如果一個鐵匠,連自己鑄造出來的寶刀都不能駕馭,豈不是貽笑大方?
最後,徐大年回到了太湖縣的小池鎮上,他將那把寶刀重新收了起來。自此以後,他便一心一意的跟著老趙後面做一個打鐵匠,再也不想那些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