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初年,小山村裡有一戶姓支的人家,祖孫三代一家五口人。支老頭閒暇時間,喜歡在山裡下夾套,偶爾能捕獲野兔、黃鼠狼、狐狸等野物。
這一天,支老頭捕獲了一隻白毛野兔,用繩子捆了,帶回家裡準備殺了改善生活。孫子支財樹看見兔子可愛,吵嚷著不准殺,要留著玩耍。支老頭說:「兔子的一條後腿已經被夾斷,走路都成了問題,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如殺了吃肉。」
支財樹此時才七八歲年紀,說道:「爺爺,給兔子療傷,治好了腿,我要用籠子養著它。」支老頭疼愛這個寶貝孫子,就依了他,給兔子的傷口處塗抹上藥粉,用柳條綁住,養在籠子裡。
大約一個多月時間,兔子的腿傷痊癒了,支老頭就用繩子拴住兔子的另一條好腿,讓支財樹牽著玩耍。這以後,支財樹最大的愛好,就是在房前屋後遛兔子。吃飯時,就把它拴在桌子腿上。睡覺時,就把它關進籠子裡,把籠子放在床邊。
轉眼間,三個月時間過去。這一天晚上,睡夢中的支財樹,忽然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呼喊著他的名字。他睜開朦朧的睡眼,發現屋裡沒有其他人,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地上,分外地白。
這時,聲音又一次響起。支財樹循聲望去,聲音竟然是從籠子裡傳出來的,兔子的嘴巴一張一翕,似乎在說話。
支財樹好奇地問道:「小兔子,是你在說話嗎?」兔子說:「是我,我有一件事求你。」支財樹學著大人的口吻,豪爽地說:「說吧,什麼事?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絕不會含糊,誰叫我們是朋友呢?」
兔子說:「你放了我吧。當然,在你放我之前。我先講一講我的來歷。」于是,它講了起來。
原來,它本是月宮裡那只搗藥的兔子精,因為貪戀塵世的美麗,趁著嫦娥仙子外出,偷跑下凡塵玩耍,沒想到不小心落入了圈套,被支老頭活捉。本來,它屬于仙體,要是被一刀殺死,它的魂魄隨風生長,就會重新長出肉體。但是,如今被關在籠子裡,殺又不殺,放又不放,它逃不掉,實在煩死了。
兔子精說:「正所謂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在凡間已經待了三個多月了,相當于天上三個多時辰。估摸著嫦娥仙子快要回來了,要是發現我偷跑下凡,後果非常嚴重,責罰非常嚴厲。因此,我才不得不開口說話,暴露我真實的身份,懇請你放了我。」
支財樹爽快地說:「好的,我這就放了你。」他「騰」都跳下床,邊打開籠門,邊問道:「放了你,我有沒有好處?」
兔子精說:「相逢即是有緣,念你一片善心,我保你官至三品。」支財樹雖然年紀小,卻也聽大人們講過,歪著腦袋問道:「你又不是皇帝,怎麼可能保我官至三品?」其實,他也不知道三品官到底有多大。
兔子精嬌笑了數聲,說道:「實話告訴你,我有個仙女小姐妹,奉旨下凡在皇帝身邊當妃子,她可以幫個忙,在皇帝耳邊,吹一吹枕邊風。」說罷,鑽出籠子,順著月光,飛升而去。
第二天早上,支老頭髮現兔子不見了,詢問支財樹。支財樹把前因後果都講了,支老頭不信,大笑著說:「兔子跑了就跑了,爺爺不會責怪你,你沒必要撒謊。」
過了幾天,支財樹的父親支大郎,晚上夢見一位神人,站在面前對他說:「我是月宮裡的吳剛,受兔子妹妹之托,特地來囑咐你,讓支財樹讀書,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支大郎苦著臉說:「我們小戶人家,哪有閒錢讀書?」吳剛扔下一本書,說道:「這是一本藥材書,天下所有藥材的名稱,上面都有,你去挖藥吧,足夠供你兒子讀書了。」
支大郎醒來,果然在枕邊發現一本書,翻開一看,裡面記載著各種藥材的辨認技巧,以及圖片。有了這本書做指導,支大郎從此當起了采藥人,挖到不少珍稀藥材,賺了不少錢,日子漸漸寬裕起來。他依言請來私塾先生,教導支財樹讀書。
支財樹讀書如有神助,科舉之途無比順暢,後來考上了進士,留在朝中為官。他的政績平常,官運卻無比亨通,深得皇帝的賞識,年紀輕輕,便官至三品。
時光荏苒,多年後,武則天當上了皇帝。這一天晚上,支財樹夢見一位仙女來到面前,笑著說:「我當初為了報答你,保你官至三品,如今你離禍事不遠了,趕緊辭官不做,晚了難逃一劫。」
支財樹問道:「你是誰?」女子咯咯地笑著說:「我就是兔子精啊。我的仙女小姐妹已經歸天,你失去了靠山,不要貪戀官場,回頭是岸。」支財樹說:「兔子精姐姐,我如果沒有嘗過當官的滋味,就不會貪戀官場。我享受慣了官威,如果不當官了,居家沒有恩寵,出門沒有排場,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兔子精皺眉說:「想不到你執迷不悟,既然如此,你好自為之吧。」說罷,女子消失不見。支財樹醒來,思索再三,最終下不了辭官的決心。
過了一段時間,武則天開始清洗官員隊伍,支財樹沒有倖免,鋃鐺入獄,判處死刑。行刑的那一天,他的頭剛落地,圍觀的人群中突然竄出一隻兔子,叼起腦袋就跑,瞬間不知所蹤。
到了晚上,一陣怪風將支財樹的屍體也刮走了。
在一座山洞裡,兔子精幻化成女子,將支財樹的腦袋和屍體縫合在一起,沖傷口處吹了一口仙氣,支財樹便活了過來。兔子精歎口氣說:「我本來為了報答你,才保你當了高官。但是我法力有限,算不出天下的運勢,導致你死于權力的傾軋之下。如今,我救轉你,傳授你道法,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年後,江湖上曾經出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脖子上留著一圈疤痕。有認得的人說,他就是支財樹。不過,過了幾年,人們再也沒有見過這名道士了,也不知道他是成了神仙,還是死了。
酒色財氣都是身外之物,就怕有人看不開,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不得善終。本故事採用了荒誕的筆法,在于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