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乾興年間,相州有個家境殷實的小夥名喚孫熙敬。
其祖上原本貧困,父親幼年離家,三十載方歸。離家時一無所有,歸來後卻腰纏萬貫,建起了幾進幾出的大宅子,被人稱為孫員外。
孫熙敬自小調皮,幸並沒有養出跋扈性格,相反,他待人和善,為人溫厚。
家境和小夥為人都不錯,況且他已經十八歲,大家都猜測最終他會娶誰家女子為妻,可誰也想不到,他竟娶了個夢中姑娘。
Ⅰ:醉酒後熙敬完婚,小巷中主僕茫然
孫熙敬五歲開蒙,到如今的十八歲,每日必在書桌邊坐上三個時辰,寒冬酷暑,從未改變。
剩下的時間,孫員外不過多管教,他多數時間是跟朋友們談天說地,自然也少不了吃酒。
這一日,他吃完酒後回家,行至半路,突遇一群人匆匆向他而來,一個人拉著他手著急說道:「今日完婚,公子竟還吃酒?」
他愕然看著此人,這是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什麼今日完婚?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可此人不給他回答的時間,擺手讓眾人給他換上喜服,有人牽來馬匹,扶他上去後,吹吹打打而去。
他在馬上一頭霧水,父母為自己訂了親事?還讓自己今日娶妻?自己為何不知?
到了一戶人家前,眾人停下,從裡面扶出個同樣穿著喜服的姑娘,羞答答欲上轎。
這時候,孫熙敬不幹了,今日之事太過怪異,自己飲酒回家,為何半道上突然成婚?這姑娘是誰?
他阻攔姑娘上轎,蒙著蓋頭的姑娘被氣得全身顫抖,一把扯下蓋頭,對他怒目而視:「公子既然不同意娶,又何必在前幾日答應?是在羞辱巧英?」
巧英?孫熙敬仍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麼巧英?自己什麼時候答應了?自己根本不認識她啊!
不過,這姑娘長得倒是漂亮,面帶英氣,此時俏臉含霜,好一個冷面嬌娃。
他張嘴結舌,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邊有人趕緊將姑娘重新蒙上,將她扶上轎。孫熙敬瞠目結舌,如提現木偶般跟著眾人回轉。
轎夫們抬著走了一陣,在一處宅子前停下,孫熙敬一看更加吃驚,這並不是自己家啊。
一眾人簇擁著他進去,裡面擺著酒席,他和新娘被帶至正堂,正堂上端坐兩人,笑吟吟等著他們拜堂,可他不會拜,因為正堂上端坐之人根本不是他的父母。
「各位,這肯定是搞錯了,你們是誰我根本不認識,而且這正堂所坐也非我的父母,豈能稀裡糊塗拜堂?」
眾人聽得哄堂大笑,有人說他酒醉未醒,更有人按著他硬要拜堂,他此時已經非常惱怒,這些人簡直莫名其妙。如果自己真成婚,父母豈能不在?自己自小在孫家長大,娶妻拜堂豈能拜別人?
想到此處,他轉身就向外走,有人阻攔,他就奮力推開,正鬧得不可開交時,等待拜堂的新娘又一次扯下蓋頭,對著眾人大喊:「不要攔他,他不想娶便罷,攔著他做甚?」
眾人連連擺手,孫熙敬到門檻時被拌倒,狼狽起身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條小巷中,哪裡有什麼拜堂?哪裡有什麼娶妻?小巷中只有他一個人在地上躺著。
他趕緊翻身爬起來,看到小巷口出現個人,卻是府中管家張義。
張義匆匆而來,看見他的樣子便跺腳:「我的大少爺,又醉酒了?被老爺知道非氣壞不行,趕緊回家吧。」
孫熙敬自嘲笑了笑,自己這是怎麼了?想娶媳婦想瘋了?竟然會在醉酒不省人事時娶妻?真是滑稽。
但就在此時,張義卻目瞪口呆看著他,他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髒東西,抬手欲抹時,自己也呆住了。
他抬手時看到紅色大袖,低頭一看,自己穿著的竟然是成婚喜服。
他駭然後退,左右看,這巷子中只有他和張義二人。
「少爺……少爺為何穿著喜服?」
張義一臉茫然,孫熙敬更加茫然。按照他所想,既然自己在小巷中醒來,之前又在和朋友吃酒,那便是自己醉酒了,所謂的半路有人截住,騎馬娶妻便是一個醉酒後的夢境。
但此時,他竟穿著只有成婚才穿的喜服,這作何解釋?假如剛才的娶妻真的是夢,那喜服怎麼會在自己身上?可假如不是個夢,自己明明在一處宅子中,卻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一條小巷中?
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義見他不回答,急得直搓手:「少爺不會是偷偷成婚了吧?你可千萬不能這樣氣老爺和夫人。」
不是張義這麼說,而是他把此事當真了,孫熙敬自小頑劣,人也調皮。張義認為,他是自己認識了一個姑娘,怕家中父母不同意,就偷偷成婚,想來個先斬後奏。
這要讓孫員外知道,不得氣吐血?
孫熙敬氣得直拍自己腦門:「張管家這是哪裡話?娶妻乃大事,豈能瞞著父母?我也在納悶,因為我剛才做了個夢……」
他將自己夢中的情況告訴了張義,張義聽得愕然,既然是夢中娶妻,又豈能真的穿上成婚喜服?
兩人全都是一頭霧水,站在小巷中猜測半天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種似夢非夢的事情太過詭異。張義見他確實茫然,最終下了結論,少爺飲酒太多,導致完全失控,不知道在何處得到一件喜服套于身上,還做了個娶妻的夢。
孫熙敬完全不認同他的說法,可眼下除了這種解釋,還真想不出別的。
罷了!先回家吧。
兩人一同出了小巷,孫熙敬越想越覺得詭異,他平時是會和朋友吃酒,以前也的確愛逞強醉過幾次,惹來父親責怪,母親哭泣,他從那時起就特別注意,極少過量。
這次他記得清楚,只和朋友們吃了極少量的酒,何以會醉成這樣?
就在此時,他兩眼直勾勾看著前方。
張義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發現一個姑娘正在艱難趕路,此姑娘相貌俊俏,面帶英氣,只是此時好像極為痛苦,行走有些緩慢。
Ⅱ:大街上二人偶遇,病倒後巧英進家
孫熙敬此時的震驚無以復加,在夢中,他兩次得見新娘真面目,新娘英氣的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正是眼前這位趕路姑娘。
他如此看著人家,姑娘只顧埋頭向前趕路,卻並沒有注意到他。
眼看姑娘便要和他擦身而過,他張嘴喊了一句:「巧英。」
姑娘猛站住,看到喊話的人是他,姑娘臉上現出羞紅不解神態。
「姑娘名喚巧英是嗎?」
孫熙敬又問姑娘,姑娘俏臉陰沉下來:「你是何人?為何知曉我的名字?」
孫熙敬尷尬起來,他怎麼說?總不能說他在夢裡跟人家成婚了吧?還差點拜堂,那樣不僅這姑娘會勃然大怒,就連別人也會覺得他信口開河。
「姑娘這是要幹什麼去?」
姑娘見他轉移話題,臉上表情更加惱怒,顯然是把他當成了搭訕的富家公子哥,她冷哼一聲,轉身就欲走。可剛轉過身,她身子一陣晃動,接著就向後躺倒。
孫熙敬趕緊伸手接住,只見姑娘兩眼緊閉,臉色蒼白,已然昏死過去。
他不知所措看向張義,張義認為姑娘是有病在身。
孫熙敬一聽,當下決定帶姑娘回家,找郎中為她診治。
和孫義回到家中,孫員外和夫人甄氏已經在等候,而且孫員外臉色非常不好。
他怪兒子又出去玩耍,這才讓管家去尋,並且暗暗下了決定,一旦張義帶著兒子回來,他便要好好教訓。
他這邊都板著臉做好了準備,突然見兒子和管家一同回來,還帶著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剛才準備好的教訓之詞也忘到了腦後。
甄氏更加吃驚,她性子恬靜,平時最疼兒子,見兒子出去吃酒,卻帶回個姑娘,第一反應就是兒子不知道把何處勾攔之所的姑娘帶回了家。
仔細一看,人家姑娘穿衣打扮又不像,那是怎麼回事?
孫員外和甄氏皆沒有向壞處想,因為他們太了解自己的兒子。孫熙敬雖然頑劣,人品上卻被父母放心,他斷然做不出那種強搶姑娘之事。
「爹,娘,這姑娘在路上病倒,孩兒看她可憐,故帶回了家中。」
孫熙敬跟爹娘解釋,孫員外一聽就看張義,見張義點頭後,馬上命人去尋郎中,這邊又讓下人帶姑娘進入婢女室內放好。
孫熙敬在外面跟母親小聲說了經過,不過他只說了偶遇姑娘,卻沒有說夢中成婚。
甄氏用眼橫他:「我兒又扯謊,你爹太忙沒有注意到你的喜服,娘可是看得清楚。」
孫熙敬恍然大悟,趕緊回自己房間換了衣服,再出來時,娘拉著他問個不停,要他說出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辦法,只好小聲告訴娘自己夢中之事,甄氏聽得驚奇,最後下了個這是一場奇緣的結語。
孫員外沒看到兒子進門所穿大紅喜服嗎?非也!他當然看到了,衣服大紅色太過扎眼,他之所以沒問,是因為顧不上,此時他一臉疑惑站于屋門前,不時向裡面看一眼,仿佛有著揪心之事。
郎中從裡面出來,他趕緊過去問,郎中說姑娘已經醒來,沒什麼大問題,休息一下便好。
孫熙敬這才放下心來,父親聞聽姑娘已經醒來,就抬腳進了屋子。
姑娘在婢女床上躺著,顯得有些虛弱,孫熙敬以為父親是要勸說姑娘,沒料到父親張嘴開始詢問姑娘是哪裡人氏。
姑娘慢慢回答,說自己是滑州人,路過此處時得病。
孫員外似乎不相信,又說道:「姑娘確定老家在滑州?我看姑娘和一個故人相似,但這個故人卻是大名府人氏。」
姑娘一聽便搖頭,說自己從來不曾去過大名府,一直生活在滑州,如今雙親亡故,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如此,姑娘且在此處休息,養好病再上路。」
孫員外似乎放下心來,勸姑娘在府中休息。這並不意外,孫熙敬了解自己爹,他為人樂善好施,人家一個姑娘孤單趕路,還有病在身,爹不會見死不救。
只是,他自己心裡還有頗多疑問要問這姑娘。
孫員外說完就先行離開,屋中只剩下他和姑娘。
「姑娘……姑娘名字真喚作巧英?」
他思索良久後問話,姑娘微微點頭,卻一臉不解:「公子如何得知?」
孫熙敬想了想,還是將夢中成婚之事說了出來,不料想姑娘一聽就勃然大怒,對著他冷哼出聲:「這麼說來,是小女子逼著公子與我成親?不成親還羞惱不成?」
孫熙敬大為尷尬,趕緊擺手:「只是一夢,只是一夢,姑娘不必當真。」
姑娘索性轉頭不再理他,他只好無奈離去。
如此,巧英便在孫熙敬家住下,由于對夢中之事太過好奇,孫熙敬老想跟巧英說話。巧英初始時愛搭不理,後來感覺他倒也有趣,會回上兩句,一來二去,兩人熟悉,開始彼此了解。
甄氏了解兒子,以前猴子一般的性格,只要讀過書後,每每離家不歸,呼朋喚友,呼嘯往來。此時卻常常在家,時不時就鑽進人家姑娘所住屋子聊天,這是對人家姑娘動了心。
甄氏把此事告知孫員外,孫員外不置可否。
一晃,巧英在孫家住了一個月,她已經完全恢復,一掃病態的她更加嬌俏,站立院中,如同鶴立雞群,有種讓人砰然心動的氣質。
孫熙敬天天在人家面前晃,姑娘敏感,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姑娘不點破,任由他每日百爪撓心。
這一日,孫熙敬終于再忍不住,跟娘說自己看上巧英了,喜歡她。經過這些天的接觸,甄氏也喜歡這個姑娘,但這種事,需得經過孫員外同意,他在寧陵也是有頭有臉之人,兒子娶妻,豈能隨便?
甄氏拉著兒子去找孫員外,將此事講明後,孫員外卻仍然沒有表示,急得孫熙敬直撓頭。
甄氏恬靜,卻非常聰慧,見官人猶豫,知道他心中有慮,正欲詢問,張義卻從外面而來。
張義幹嘛去了?他去滑州了,巧英說她是滑州人,孫員外派了張義前去詢問。
見他歸來,這裡面也沒有外人,孫員外讓他直說。
張義的詢問證實姑娘所言非虛,她所說的地方村中,的確有這麼一戶人家,父親早亡,母親前幾年去世,他們的女兒外出投奔親戚,至今未歸,不管是年齡還是相貌,都和巧英無二。
孫員外聞言卻大失所望,深深歎了口氣說道:「如此說來,她並不是,唉!罷了!此生是再不會見到了。」
孫熙敬不明白爹在說什麼,甄氏白了官人一眼:「老爺也不想想,雖然年齡相當,可世上哪裡有那麼巧的事?也就是你,一直癡心妄想,覺得還會見到他的後人。」
孫熙敬又是一臉茫然,爹娘和張管家說的是什麼事?
孫員外顯然不想對兒子解釋,而是點了下頭說道:「既然你看上人家姑娘,咱們也知道了姑娘底細,你要成婚可以,可有一點,須是正妻,明媒正娶,咱們孫家不做欺負別人之事。」
孫熙敬點頭同意,甄氏也頻頻點頭,對孫員外的話深以為然。
他們這邊都已經說好,剩下的就只是跟巧英說。這種事得甄氏去辦,她是女人,和姑娘家說話比較容易。
Ⅲ:情愫生大婚得成,真相出巧英陳情
甄氏將家中意思告知巧英,巧英臉上現出紅暈,最終羞答答應承下來。
孫家娶妻,在相州是大事,多少家的姑娘閨女盼著能嫁給孫熙敬,此時卻被一個外地來的姑娘搶得先機,眾人都驚訝于這姑娘是何方神聖,為何能打動孫熙敬以及孫家人的心。
孫熙敬夢中娶妻之事自然不會告訴別人,但他之所以這麼快就看中巧英,不得不說做夢起了關鍵性作用。假如無夢,他和張義在路上碰到巧英,也只會當陌生人擦肩而過,因為先有了夢,他見到巧英時才會疑惑喊叫。
而孫員外之所以會答應,還是那句話,巧英看著像是故人之女。孫員外回到家鄉已近二十年,可他從來不曾放棄過尋找,如今見一個姑娘長得跟故人相似,且兒子也喜歡,他有什麼不答應的?
甄氏則純是喜歡姑娘的性格和相貌,幾種原因湊到一起,促成了這樁婚事。
孫員外要明媒正娶,必要的流程一樣也不能少,而且要把巧英八抬大轎娶回家,他不怕花費。
就這樣,孫熙敬和巧英大婚得成,二人完婚。
在民間,兒子成婚後就期盼抱孫子,甄氏和孫員外皆不能例外。
按照甄氏所想,不出兩年,孫家就得添丁,可眼看著成婚已有一年,巧英肚子毫無動靜,甄氏著急之下,拉著孫員外前去祈福求子。
老兩口一去需要兩三天,孫熙敬則和朋友外出飲酒,一直到夜深方歸。
回到家中,他發現黑暗中有一個人,正欲仔細看,此人卻快速離開,看背影像是張管家。
奇怪了,張管家深夜不睡覺,站在院裡幹什麼?
心中中帶著奇怪回屋,巧英已然安歇,他輕手輕腳上床,剛才還疑惑張管家為何會半夜在院中,躺到床上後便呼呼睡去,根本沒有去仔細想,因為在他的心中,張管家深夜不睡在院中,那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不必多想。
次日天亮,張管家告訴他說自己也要外出,需要三兩天。到了傍晚,朋友又來約他吃酒,他昨天已經外出,今天不想出去,朋友堅持,巧英也婉言相勸,說不要讓人家請而不得,顯得自己多麼不近人情。
既然巧英都這麼說了,他便跟著朋友而去。
可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出去後轉了一圈,張管家卻在等他,不待他發問就說道:「公子隨我來,什麼也不要問,你的妻子不對勁。」
他隨張管家又回到家外牆邊,發現有好些人,不僅有父親,還有一些家中下人,皆在向裡面窺視。
「家裡要出事?這是要幹什麼?」
他腦子中滿是疑惑,卻並沒有人跟他解釋。
二更天時,有房門打開,一個人從裡面出來進入孫員外書房,片刻後從書房出來,又站在孫員外和甄氏臥室前,似乎在猶豫。
終于,此人還是開門進去。
見人進去,孫員外和張管家他們從牆上過來,站在了臥室前。
進入臥室之人在裡面很久方才打開房門,卻一眼看到了外面站著的眾人,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孫熙敬看著此人更加吃驚,這個趁夜間出入書房和父母臥室的人竟然是巧英,她這是幹什麼?要偷東西?她是自己妻子,為何在家中卻如同一個賊般鬼鬼祟祟?
孫熙敬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自己同床共枕一年的娘子,會是個賊?
「唉!」
孫員外深深歎了口氣,看著兒子和兒媳,示意他們跟自己進屋,又讓張管家也進去。
巧英此時如同換了一副面孔,一直冷冰冰的。
孫員外在匣子中拿出一紙書信,又重新坐下後看著巧英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夜間潛行,是想要尋找書信?」
孫熙敬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書信?再看巧英,她並沒有反駁,說明爹說的可能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員外沉思良久,說了一件之前發生的事。
孫員外當年出去後拜了個師父,學習做生意,當時並不是他自己,師父還有個胡姓徒弟,也就是他的師兄。
師兄弟二人跟著師父南北往來,做生意賺了不少錢。
不料後來師父突然重病,師兄弟二人起了爭執,師兄非要獨自去做生意,他卻提議先照顧師父。
為此,師兄負氣而走,他則留下來照顧師父。後來直到師父去世,師兄再沒有回來。
他深受打擊,埋葬師父後,堅持為師父守孝。
此後兩年,他突然接到一封師兄來的信,師兄說自己悔不當初,如今在生意上被人所騙,導致重病纏身,眼看活不長久,托他照顧在大名府的老婆和女兒。
此後,師兄再沒有回來,他趕去大名府尋找師兄遺孀母女,卻被告知已經離家。他師父和師兄皆已去世,他就此轉回家鄉。
此後多年,他一直派張義尋找師兄留下的母女二人,卻遍尋不著。
孫熙敬帶巧英進家,他看著巧英有幾分師兄的影子,所以才會盤問,如果是的話,他會非常高興,可惜並不是。
昨日夜間,張義碰巧見到巧英出入臥室,他感覺奇怪,就悄悄外出通知了孫員外。
孫員外一聽,便明白這裡面有誤會。所以他今天做了安排,讓張義說也要外出,同時讓孫熙敬朋友約他外出,好給出巧英機會。
巧英果然夜間行動,被他們抓了個正著。
孫熙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竟有這樣的過往?巧英真的如父親所說,是父親師兄之女?如果是,她為什麼要嫁給自己?
事已至此,巧英冷笑,說孫員外騙自己,當年父親離開重病的師父後,回了一次家。說他要獨自外出做生意,如果他以後回不來,會給師弟寫信託付老婆孩子。假如以後師弟沒留下這封信,則說明自己有可能被師弟所害,畢竟他們師徒三人以前賺了不少錢。
後來父親果然沒有回來,母親認為父親是被師弟所害,就帶著繈褓中的她離家大名府,一直流浪到滑州定居下來。
前些年母親去世,自小便在仇恨中長大的巧英打探出了孫員外家的情況,決定實施自己的計畫,看看父親到底究竟有沒有給師弟寫信。
可是,怎麼能進入孫家?她策劃了一系列陰謀。
一年前,她將獨自一人醉酒回家的孫熙敬用藥迷倒,並且給他換上大紅喜服,還在他耳朵邊上說拜堂之事。導致孫熙敬感覺自己做了個夢,其實那不過是她的戲法。
完成後,她將孫熙敬拋于小巷之中,自己則在外面偷窺,只等他出小巷後自己便偶遇。
孫熙敬和張義走出小巷,巧英馬上假裝路過,果然引起孫熙敬的疑惑和注意,然後她又假裝暈死,成功進入孫家,引發了後面的成婚之事。
甄氏拉著孫員外外出求子,她感覺等待已久的機會到來,就夜間尋找信件,不料卻被張義看到,這才被全面暴露。
孫員外聽得連連歎息,將手中之紙遞給巧英,她拿在手中一看,跟家中父親所留信件字跡一樣,就是父親所寫,上面寫得清楚,就是讓師弟照顧她們母女。
這麼多年,她一直把孫員外當成了仇人,卻不知自己一直活在誤會中。
巧英掩面大哭,孫員外掉著眼淚撲通跪在地上,說自己找到了師兄之女,也算是完成了師兄所托,此生再無遺憾。
雖然巧英做了行竊之事,可完全源于誤會,孫員外不以為意,孫熙敬先前中了美人計,可現在巧英是自己實 實在在的老婆,他也沒追究。
此後一年,巧英懷孕,誕下一子,夫妻二人再沒有提及此事,直到終老。
諸位,巧英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她心中懷著仇恨長大,一直以為父親是被孫員外所害,實際上,她的計畫不止盜信,肯定還有為父復仇的想法。
這種心志,這種果敢,在女子中非常少見。
但這一切,源自一個錯誤的誤會,她開始時便想錯了,後面做的事當然也是錯的。
幸好她遇到了孫員外一家,皆是良善之人,知道她是誤會而原諒了她,使她沒有犯下更大的錯誤。
師父重病,孫員外選擇照顧師父,而師兄則選擇繼續外出,當時師兄弟兩個的人品已經見了高低。這麼些年,孫員外也一直尋找,如此心性,自然不會害死師兄,況且還是書信為證,巧英是誤會無疑。
孫熙敬也是寬厚之人,沒有因此就遷怒于巧英,否則只能是兩相痛苦。
這是一件因為誤會而觸發的姻緣,開始時內含陰謀,可真相大白後卻並沒有人受到傷害,此可謂大幸。
同時,也是因為孫家一家人行得正。
此事以幸運收場,但有時候,誤會如果解不開,則可能釀出巨大悲劇,您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