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同治年間，滄州有個屠夫名叫李二牛，長相兇惡，力大無窮，做屠夫這個行當已經有二十來年的時間。
李二牛經營著一間豬肉鋪，沒事兒的時候就去鄉下收豬，將買來的豬殺掉賣豬肉，從中賺個差價，日子過得很滋潤。
他的院中有個石頭做的豬槽子，以前養豬的時候用它盛豬食，後來不養豬了便用它盛豬血，每次殺豬放血的時候都將豬血流到這豬槽子當中，然後做成血豆腐，又能賣一筆錢。
有一年，有個過路的道士來他家討水喝，見了院子當中的那個豬槽子臉色大變，勸說屠夫將它丟掉，說這豬槽子染血太多，陰氣重，是個不祥之物。
李二牛天生膽大，對道士的話一笑置之，揚了揚手中的殺豬刀，笑道：「道長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做什麼的嗎？如果膽小還怎麼做屠夫？」
道士搖了搖頭，說道：「殺豬刀確實有辟邪的作用，不過你還是小心點為好！」，說完便走了。
李二牛並沒把道士的話當回事，還是像以前那樣在豬槽前殺豬，一直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他在心底暗笑老道士迂腐。
二牛的妻子翠花懷了孕，預計年底孩子要出生。想著自己馬上要有孩子了，二牛的幹勁兒更足了，如今年關將至，豬肉鋪的生意很紅火，這段時間他掙了不少錢。
這天李二牛又接了一單大生意，鎮上的王員外家裡要辦喜事，要在他這裡買一頭豬，指名要三百斤的大肥豬，銀子自然不在話下。
二牛接下這單生意，告訴王員外在家放心等待，自己這就去找豬，一定會按時把殺好的豬肉送過去。
李二牛暗自算了一下，這次生意能賺不少銀子，送走王員外，他便馬不停蹄去鄉下的農戶買豬。
年底了，豬還真不好找，很多養豬的農戶都留著自家的豬過年用，有賣豬的卻達不到李二牛的要求，如今這三百斤的大肥豬還真不好找！
一連轉了三天，李二牛都沒找到合適的豬，正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在一戶破舊的宅子裡面，傳來幾聲豬叫的聲音。
進去一看，院子裡有個白髮老人正在愁眉苦臉地喂豬，再一看豬欄裡的豬李二牛大喜，這頭豬肥得很，三百斤不在話下！
他立刻走上前向老人說明來意，打算買了他這頭豬，老人沉默了很久，最後歎了口氣，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我還真不想賣它，如今老婆子臥病在床，急需治病買藥的錢，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李二牛一看這事兒能成，立刻掏出銀子準備交易，老人想了想說道：「要想賣豬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這頭豬懷了豬崽，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你等它下完崽再殺它！」
李二牛哪裡還管得了這個，連忙點頭答應，將銀子給了老人後便趕著豬走了。
回到家後，妻子見他買到了合適的豬也非常高興，專門炒了幾個菜慰勞他，還說這次能大賺一筆了。
吃飯間，李二牛將老人的託付告訴了妻子，妻子聽了譏笑道：「虧你還是個屠夫，放著好好的銀子不賺，不會真想過兩個月再殺它吧？」
原本李二牛的心裡還有些躊躇，現在被妻子的話一激，更堅定了殺豬的決心。
吃完飯，李二牛便提著殺豬刀出來了，那頭豬眼睛裡流露出求救的眼神，死活不肯去豬槽那裡。
李二牛急了，一刀子紮進了豬脖子裡，然後將它拖到豬槽那裡放血，兩個時辰後，大肥豬已經被大卸八塊，肚子中幾個未成形的幼崽被李二牛埋在了牆角。
李二牛如期交了差，領了一筆可觀的銀子，夫妻二人都很高興。
很快到了年底，這天半夜，妻子突然肚子疼，李二牛知道她要生了，急忙出門去找接生婆。
披上衣服剛跑到院中，李二牛突然看到豬槽邊上有頭大母豬正冷冰冰地盯著他看，大母豬身旁還有一頭小豬，只見那小豬「嗖」的一聲從窗戶竄進了臥室，臥室裡傳來妻子痛苦的叫聲。
李二牛大吃一驚，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頭大母豬不見了，轉身回到臥室，裡面也沒有發現什麼小豬，只有妻子在床上痛苦地打滾兒。
他以為剛才是自己眼花了，正在此時妻子大喊了一聲，接著聽到一聲嬰兒的哭聲……
李二牛一看是個兒子，高興得不得了，沒想到不用接生婆，妻子竟然自己將兒子生了下來！
可是好景不長，幾年之後，李二牛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兒子從來不喊「爹」和「娘」，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年齡越大好吃懶做的毛病也越嚴重，待他長到十幾歲，依然是不肯走出家門，生活中只有吃和睡兩件事，養了一身大肥膘，活像一頭大肥豬。
李二牛覺得兒子得了病，可是求醫十來年都沒有治好兒子的懶病，為此，家中的積蓄都消耗殆盡了。
李二牛有苦說不出，直歎自己上輩子造了孽。
這一天，當初那個討水喝的道士又來了，見了李二牛的兒子後大吃一驚，搖著頭說道：「真是天意啊，這孩子是來討債的！他出生前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李二牛猛然想起兒子出生那晚遇到的怪事，于是便講了出來，還沒等他說完，妻子也說話了：「那天中午我去豬槽取血豆腐，不小心劃破了手指，指尖上的血滴進了豬槽裡面！」
道士歎了口氣說道：「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我早就說過你那個豬槽陰氣太重，因為你常年殺豬戾氣太重，再加上有那把幾十年的殺豬刀辟邪，按照常理能鎮住髒東西，但是人指尖上的血有靈氣，一旦接觸到陰氣重的東西就有可能破除魔咒，你那天殺的母豬怨氣太重，肚子中還帶著崽，所以它來討債了，你兒子的命也不會太長……」
夫妻二人聽了大驚，跪下求道士想想辦法，道士搖著頭說道：「都是天意，事已至此，沒有辦法了！」……
果然，兩年之後，李二牛家裡越發貧困了，再無半點兒積蓄，兒子說了句：「債清了！」，從那以後便不再吃飯喝水，沒過多久便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