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地主把兒子打出家門,家產送給女婿,兒媳:我就不改嫁

ZHANGKEYUE 2022/01/30 檢舉 我要評論

漢朝末年,許昌有一個非常富有的人家,這人姓楊名善。他雖是個富翁,但一生勤儉持家。

楊善五十多歲,老婆已去世,只有一兒一女。兒子叫楊過,已聘方家之女為媳。女兒叫巧梅,還沒有議婚。

楊善見兒子資質聰明,決心要他讀書。但他卻非常吝嗇,捨不得請個老師在家教讀,而將兒子送到城裡的學堂,早去晚回。

誰知楊善是個守財奴,兒子卻是個敗家子。他平時見了書本就像見了冤家,遇著婦女,就來了精神。

楊過喜歡遊蕩,就有一幫浪蕩子弟想方設法引他一起玩。楊過買通了給他送飯的小廝,每天照舊送飯,到半路上就把送的飯飽餐一頓,回去只說公子在城裡認真讀書。

楊過在先生面前,只說家中有事,沒有工夫讀書。他只過幾日去照個面,又時常拿些小東西奉送老師。那先生見他不像個讀書人,又貪他的一點小利,因而也就裝聾作啞。

時間一長,楊過的所作所為,被城裡的准岳父方大強知道了。

方大強差人告訴楊善,楊善不信,就叫家僕到學堂裡去看,果然不見個影兒。問先生,先生說∶「他說家中有事,好幾天不到學裡了。」

楊善得知後,馬上將送飯的小廝叫來拷打,小廝被打哭了,說∶「少爺每天不知在哪裡玩耍,果真不到學裡。再三教小人瞞著老爺。」

等到晚上楊過回家,楊善滿肚子氣已平下了一半,罵了一句∶「你在外胡來,瞞得我好苦!」

楊過連忙跪下,扯謊道∶「孩兒向來認真讀書,這幾天有個同學的家中賽神做會,邀孩兒去看。孩兒害怕爹爹嗔怪,吩咐小子不要說出,望爹爹寬恕孩兒!」

楊善信以為真,關他在家中看書。過了兩天,有人把幾百畝田賣給楊善,議定了價錢,楊善到後房一隻箱內去取銀子付款。當他打開箱子看時,猛吃一驚。那箱內的二千多兩銀子,已沒了大半。

楊善叫苦連天,這才醒悟過來。他急忙找了一條棒子,喚楊過進來。不由分說扯過來,一頓棍棒只打得楊過滿地亂滾。

巧梅竭力解勸,將楊善拉到一邊,抓住棒子不放。楊善喝道∶「你怎樣偷的?在哪裡花費?從實說來,還有個商量。若有一句謊話,一定會活活打死你。」

楊過被打急了,只得說道∶「孩兒曉得有銀在那箱內,私下配個鑰匙,夜裡等父親睡了,就悄悄打開箱子,偷銀去花用。」說罷,將那鑰匙從褲帶上解下來雙手遞給父親。

楊善把楊過鎖在一間空房裡,連田也不買了。雖然把兒子痛打一頓,但又十分心痛。他想∶「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要想個辦法使他回心轉意才好。」

巧梅勸道∶「哥哥只因年紀幼小,被人引誘。今後只要關他在家中讀書,不要放他出門,他自然會變好的。」

眾家僕也勸道∶「老爺關鎖少爺,也不是長法。現在他已經長大,不如給他完了婚事,有娘子絆住他身子,便一定不會到外邊去遊蕩了。」

楊善聽了,覺得很對。半個月後,楊善托媒人到方家去說,要娶媳婦過門。方大強也是很富有的,嫁妝早就準備好了,一說就成。

楊過初婚時,見妻子貌美,真的天天住在家中,與妻子成雙成對。過了一段時間,方氏回娘家,楊過在家無聊,趁父親不注意,便跑出去找著過去那幫狐朋狗友。只是手中沒有錢,不能隨意玩。他忽然想起妻子箱籠中一定有東西,又私自配了鑰匙,將箱籠中的金銀首飾偷出去亂花。使用得手滑了,連衣服都弄出去當賣得精光。

不久,妻子回來,看見箱籠都空了,不停地叫苦。盤問楊過,他只推說不知道。夫妻吵鬧起來。

楊善聽說後,氣得手足麻木冰冷,叫出兒子來,一把揪著頭髮,亂踢亂打。這次連巧梅也勸解不住了。

方氏見這情景,心中也懼怕起來,說道:「公公不要生氣,沒有幾件東西,不是大事。」

從此以後,楊過天天躲在房裡,不敢出門,連父親的面也不敢見。楊過在外邊放蕩慣了,待在家中就像坐在牢獄裡一樣,哪裡安得下心來。

過了一個多月,他瞞著父親,又悄悄地出去。妻子再三苦勸,他一點也不聽。方氏想要對公公說,又怕打得厲害,一直不敢開口。

楊過身邊沒有財物,窮闖了幾天,很覺沒趣,便私下將田產四處抵押借銀。

方氏恐怕他在外闖下什麼亂子,只得告訴公公。楊善得知後,當即差人四處尋找。

早有人告知了楊過,楊過知道這次回家,一定會被鎖禁。他乾脆找了個風塵女子,藏在幫閒的人家裡日夜取樂。

楊善更加氣恨煩惱,寫了一紙忤逆狀子,告到縣裡。但是,那些幫閒的人,替楊過在衙門裡活動,衙門雖然准了狀子,卻不認真拿人。

那些幫閒的人是為了有利可圖,得利分得平均時,便你好我好大家好;得利分得不平均時便互相敗壞。

有的人眼看別人賺錢比自己多,心中不快,就去對楊善說∶「令郎與某人來往,哄他去嫖賭,所花銀子全是用田產等抵押來的,算來已借了三千多兩。」

楊善聽了此話,頓時嚇得面如土色,便問那人道∶「現在這敗家子在哪裡?」

那人道∶「現在東門外三裡橋北王三家。」

楊善知道了兒子的下落,叫了家僕跟隨,到了三裡橋。

這天,楊過恰好送一個朋友,剛要轉身,忽然聽到背後一聲吆喝∶「敗家子哪裡走?」回頭一看,原來是父親,嚇得雙腳都軟了。

楊善趕上,在地下拾起一塊石頭,照楊過頂門劈將下去。誰知那楊過眼快,見父親來得兇猛,舉石頭剛打下時,就向旁邊一閃。

楊過躲過石頭之後,朝著巷口就跑,因跑得太快,竟把楊善沖倒在地。楊善爬起來,一邊追趕,一邊喊道∶「弑父的逆賊逃走了,趕快抓住。」

楊善獨自氣憤憤地坐在橋上,約有兩個時辰,不見家僕回報。他忍著氣,一步步回到家裡。

那楊過跑了半天,背後有二人也跟了上來,一把扯住他,要少爺帶回去。這二人是家僕小三、小四兩兄弟。楊過擺脫不開,心中憤怒,提起拳頭,照著小四心窩就打。

小四隻叫了一聲「啊呀」,仰後就倒,沒聲音了。小三見兄弟跌倒在地,以為被打沒氣了,連忙過來看兄弟。

過了一會兒,小三見小四蘇醒,便扶他起來,一同回家稟告主人。

楊過一邊跑,一邊想∶「父親已下了狠心,在縣裡告了忤逆,現在我又打死了小四,罪上加罪。我這條性命算完了!」於是,他連夜飛奔遠方。

楊過去了半年,杳無音信,鄉裡傳他已經沒了。那些幫閒的人便唆使債主去過家討取銀子。

那債主都是有勢力的人,楊善不敢得罪,乾脆不出來相見。各家債主見楊家不認賬,一齊告到縣裡。

縣令差人拘楊善到堂審問,他看了文契,對楊善說道∶「這些都是你兒子借的,不能抵賴。」

楊善道∶「逆子不遵教誨,被這些小人引誘做壞事。況且子債亦沒有父還的道理。」

縣令笑道∶「引誘你兒子的人,並不是放債的人,怎能賴得?總之,是你兒子不好,不要怪別人。現在本縣判決∶過家照契約償還各債主本銀,利錢就不說了。」

楊善被官府斷了,只得逐一把債務償還清楚。

楊善的女兒巧梅,生得相貌端莊,長到十八歲,還沒有許人家。只因楊善要找個能幹的女婿,所以高不成,低不就。又因為兒子不好,越發把女兒看得值錢,要選擇個出人頭地的人,招贅到家裡,把家事託付給他。

楊善鄰近有個張仁,世代耕讀,家中也算富裕。夫妻兩口,僅生一子,取名孝基,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從小廣讀詩書,年方二十,尚未婚配。

張仁請媒人到楊家求親,楊善曾經看見過孝基的,又門當戶對,當即便同意了,還自言自語道∶「我女兒終身有依託了!」

孝基是個獨子,他父母本來捨不得將他贅出去,只因楊善求媒人再三勸說,又聽說巧梅很賢慧,所以終於同意了。

孝基入贅楊家,與巧梅相敬如賓,又敬重楊善,像對親生父母一樣。孝基為人謙厚,待人接物,一團和氣,楊善也愛他如親子。只有方氏在房,思念丈夫,日夜悲傷。

不覺過了兩年多,楊善忽然染病,方氏與巧梅,日夜侍奉湯藥。

楊善知道自己的病嚴重,不會好轉,便遍請鄰裡親戚到家,說道∶「老漢命薄,生子不肖。所幸還有一女,婚配得人。如今請各位做個見證,老漢將所有財產,全部傳給女婿,接續我家宗祀。假如逆子還在,回來爭家產,就按照遺囑將他告送官府。」

楊善從枕邊摸出遺囑,叫家僕遞給眾人觀看。這時眾人懷疑是張孝基的意思,還沒說話,只聽孝基道∶「多蒙岳父大恩。但岳父的兒子還在,哪有財產反給外姓的道理。依小婿的意見,應當派人四處尋訪大舅回來,將家產給他。假若大舅身已不幸,還有舅嫂在,應交給她掌管,然後尋訪族中子侄,立為後嗣。」

眾人見張孝基說得誠懇,齊聲說∶「令婿的話有道理,等尋訪了少爺再作處理。」

孝基夫婦再三推辭,楊善大怒說∶「賢婿也學那逆子要樞死老漢麼?」

眾人見他發怒,對孝基道∶「令嶽一定要這樣,不要推辭了。」就將遺囑各寫了花押,遞給楊善。巧梅道∶「爹爹將家產全部給了女兒夫婦,嫂嫂怎麼辦?」

楊善道∶「為父已考慮好了。」

楊善又摸出兩張紙對方大強道:「逆子不好,以至使令愛失所,老漢心裡不安。老漢已寫好這張執照,交給令愛。老漢死後,煩親家將令愛領回,另選良配。另外有良田百畝,用來償還逆子所花費的嫁妝。」說完將兩張紙遞過去。

方大強不接,回答說∶「小女既歸令郎,這是親家家事,已與老夫無關。」

方氏大哭說∶「夫死再嫁,有辱氣節。何況媳婦的丈夫還在,怎麼可以這麼做呢!」

楊善又道∶「逆子就算還在,他這樣不走正道,守他有什麼好處!」

方氏道∶「媳婦的丈夫雖然不好,但媳婦志不可奪。」

楊善道∶「但老漢死後,賢媳居住在這裡,恐不方便。」

巧梅道∶「爹爹,嫂嫂既肯守節,家產自然該她承接。孩兒回夫家,才是正理。」

方氏道∶「姑姑,愚嫂又沒有子嗣,要家財有什麼用!公公既有良田百畝給愚嫂,當回娘家,養老終身。即使丈夫回家,也可以度日。」

眾人紛紛叫好。

楊善道∶「賢媳,你給楊家爭氣,這百畝良田太少,再增加良田二百畝、銀子二百兩,給你終身受用。」

楊善的病勢本來就不輕,勉強處理了這些事,到了晚上更加嚴重。又拖了幾天,便辭世了。

張孝基十分哀痛,忙著安排後事,準備的衣衾棺槨,都極其華美。

殯葬後,方氏收拾東西回娘家,姑嫂依依難舍,大哭而別。張孝基派人各處訪問楊過,卻沒有蹤影。

很快就過了五年,這時張孝基已有了兩個兒子。家業比楊善在時,又增加了幾倍。

有一天,張孝基有事去到陳留郡,同家僕在街市上走著,忽然看見有個生病的乞丐,坐在一家屋簷下,主家正罵他滾開。

張孝基心中不忍,叫家僕朱信給他幾個銅錢。朱信遞錢給這乞丐,仔細一看,急忙轉身對張孝基道∶「這個乞丐,與少爺很像,不知是不是?」

孝基道∶「你再去仔細看看,如果是他,你不要說出我是楊家的女婿。你只說家業已經破敗,我是你的新主人,叫他來見我。」

朱信轉身走過去,乞丐抬起眼來看他,不覺失聲叫道∶「朱信,你怎麼在這裡?」

朱通道∶「少爺,你怎麼流落成這個樣子?」

楊過哭道∶「那天我逃奔出門,誰知在路上遇著小三、小四,動手爭執間一時失手將小四重傷而亡,連夜奔逃到這裡。我身邊銀兩用完,沒有辦法,只得乞討度日。」

朱通道∶「小四沒有走。老爺已去世五年了。」

楊過哭了一陣又問∶「爹爹去世,家產是誰掌管?」

朱信說∶「老爺在時,少爺借錢的債主們齊來索討,最後只能變賣家產借債,田產去了大半。小姐出嫁,嫁妝又去了好些。老爺臨終時將剩下的盡數分散給親戚。老爺死後,住宅賣給了我的新主人張大官人,賣的銀子用來殯葬了老爺,如今寸土都沒有了。」

楊過聽說又哭起來,道∶「我以為家業還在,想掙紮著回去,重新做人。不料竟完全破敗了,回去還有什麼用!」他又問道∶「我妻子在哪裡?妹子嫁到哪家?」

朱通道∶「小姐就嫁在附近人家。老爺因久不見少爺,就把你的媳婦送回娘家,叫她改嫁。」

楊過急問∶「嫁了沒有?」

朱通道∶「老奴投了新主人,沒有細問這事。」

楊過拍著胸口大哭道∶「只因我不好,弄得家破人亡,不如死了吧!」他邊說邊向著階沿石上撞去。

朱信一把扯住他,道∶「好死不如賴活著!老奴新主人為人很好,我求他帶少爺回鄉去。如果死在這裡,有誰給少爺收屍?」

楊過想了一會兒,道∶「你說得倒也是,但好羞人啊!你千萬不要說出我的真姓名來。」

楊過將破衣整一整,硬著頭皮跟朱信走到孝基面前,作個揖,低頭站著。朱信說∶「官人,他正是老奴過去的小主人,流落在這裡,求官人收留他。」

孝基說∶「留下你倒可以,那你會做什麼?會灌園麼?」

楊過道∶「小人不會,但情願用心去學。」

孝基說∶「要依我三件事,才帶你回去。一是要住在園裡,叫人送飯給你,不許往外行走;二是要早起晚睡,不許貪睡偷懶;三是如有不到之處,要任憑我責罰,不許埋怨。」

楊過說∶「既蒙收養,就是重生父母,任憑責罰,死而無怨。」

張孝基辦完事後,收拾起身,又雇了個牲口給楊過乘坐。孝基道∶「楊過,你是舊家子弟,我不好叫你名字,現在改叫過小乙。」

回到許昌,張孝基徑直到自己家中,見過父母,將此事說了。令楊過相見後,就引他到後園,打掃了一間屋子,把被褥等物交給他睡覺。

孝基告別了父母,回到家中,悄悄對妻子說了,巧梅再三道謝。

楊過第二天早上起來,種菜灌園,但他並不會幹。過了幾天才漸漸熟悉,每天擔水澆灌,鋤草勤勞,從清晨直到黃昏。

張孝基天天差人看視,見他這樣勤懇,萬分歡喜。又教人私下試他道∶「小乙哥,你何必日夜這樣勞苦,同我到街坊上去玩耍,我請你喝三杯。」

楊過大怒說∶「你這人自己懶惰,已是不應該,還來引誘我做壞事!下次再這樣,一定稟告家主。」

半年多來,楊過一直勤勞,沒有鬆懈倦怠的樣子。孝基見楊過悔過的念頭已經堅定,有一天叫人拿一套衣服巾嘖鞋襪等,來到園裡對他說∶「換了衣服,跟我走。」

楊過換了衣服,路上不好意思見人,低著頭走。不多時,望見自己家門,心中傷感。到了門口,只見舊日家僕都拱立兩邊,想來是隨屋賣了。到了堂中,見桌椅傢夥之類,都是自家的舊物,愈加淒慘。

孝基道∶「跟我來,叫你見一個人。」

楊過認得是往家廟去的路,進入堂中,抬頭看見父親的畫像,翻身拜倒在地,哭訴一番,把頭在地上猛撞,滿臉流血。

只聽背後有人哭叫:「哥哥,你一去不回,全不想念爹爹。」

楊過抬頭看見妹子,兄妹二人,相對大哭。哭了一會兒,巧梅才將嫁給孝基的事告訴哥哥。楊過向孝基拜謝道∶「不是妹丈相救,愚兄一定會客死他鄉!大恩大德,如何報答?」

孝基說:「只要老舅改過自新,以慰岳父在天之靈,勝于報答小弟了。」

於是張孝基叫眾家僕來拜見楊過。

楊過問∶「你大嫂嫁了誰?」

巧梅把情況一一說了,楊過聽得流淚。第二天他到父親墳上哭拜。回到家中,孝基把庫房中銀錢點明,交給楊過掌管。

楊過仍像灌園時那樣,早起晚睡,不辭辛苦;出入銀兩,分毫不差。

過了兩三個月,孝基又叫人去試他道:「少爺,你平時好玩,近來城裡有個絕妙的人兒,有十二分顏色,同去玩玩如何?」

楊過大喝道∶「你這鳥人,又來引誘我!」他一邊罵,一邊扯那人去見孝基。那人連連認錯,方才算了。

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年,孝基把庫中賬目細細查算,分毫不差。對楊過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舅應去迎接大嫂回來才是。」

楊過當然非常樂意,孝基同他去到方家,方大強同意明天親自送女兒回來。

第二天,孝基遍請親戚鄰裡吃喜宴,並當眾把岳父遺留的財產和遺囑全部交還給楊過。

楊過夫婦跪拜推辭,孝基堅決交還,然後同巧梅收拾了嫁妝,帶著兩個兒子回到張家去了。

本文改編自《警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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