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皇帝曾下旨在嵊縣、上虞、會嵇三縣交界的青龍和白虎兩山之間,造了一座彭公廟,外面掛著「民眾父母」的橫額,裡面塑著一尊頭戴紅纓帽,身穿馬蹄襖,胸前掛朝珠的塑像,稱做「彭公菩薩」。可是幾百年來,廟裡沒有香火,廟外雜草叢生。為啥呢?這還得先從建造豐安閘的事兒講起。
會嵇廿四都八鄭、範洋(現屬嵊縣)一帶,原乃肥沃之地,但因地勢太低,常遭水災,故有「九湖患田」之稱。老百姓為了生存下去,曾多次請求官府興修水利,可是會嵇的知縣彭元瑋卻只管搜刮民財,不顧百姓死活。
有次大水沖過後,八鄭有幾個人湊在一起,一面搖頭歎氣,一面暗暗商議。有個叫鄭豐安地說:「我看只有上京告皇狀,倘蒙皇上開恩,這一帶或許有救。」有個老漢卻連連搖頭說:「上京告狀,非同小可,如果獲准,當然是好;若弄不好,反而遭殃呢!」
鄭豐安是個硬漢子,拍拍胸脯,又說:讓我去吧,只要能辦成這作好事,我就是性命沒了,也含笑九泉。」
窮兄弟們很感動,有的送來草鞋,有的送來乾糧,有的送來盤纏。這天夜裡,一輪明月剛從東方升起,鄭豐安一頭挑著蟹殼麥餅,一頭挑著草鞋、養衣,啟程前往京都。他起早摸黑,曉行夜宿,走了個把月,乾糧吃盡了,只得沿途求乞;草鞋穿光了,只好赤腳趕路。這樣跋山涉水,風餐露宿,足足走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才到了京都。
這天,時已黃昏,鄭豐安身無分文,只好身蓋蓑衣,睡在一家板店門口的屋簷下。次日一早,一個五十多歲的飯店倌開出門來,見有人睡在門外,便把他叫醒,詢問情由,鄭豐安便以實情相告。飯店倌聽了很是同情,便說:「皇帝進出,必經此街,你只要在此耐心等侯,總有一天能碰上。」接著把告狀的方法一一指點給他聽,接著又從懷裡掏出一點碎銀,叫鄭豐安去備好香燭。從此,鄭豐安就一面在附近乞討,一面耐心等候。
幾天後,鄭豐安忽聞鳴鑼開道之聲,抬頭一看,見一排排禦林軍在前開路,後面文武百官簇擁著鑾駕而來。他連忙頭頂香盤,伏跪路中,高呼「萬歲」。護衛官見有人攔路告禦狀,當即稟告皇上,並將鄭豐安帶往戶部查問。當天夜裡,鄭豐安就不慌不忙地把家鄉災情一一稟告,並轉求皇上體察民情,赦免錢糧、勞役,拔銀造閘治水。那官員聽後說:「你且回去吧,日後皇上會派人前去查勘,待查明後再行定奪。你若謊言欺君,就要辦殺頭之罪。」
鄭豐安回到飯店裡,飯店倌也為他高興,又資助了一些盤纏,送鄭豐安回鄉。
鄭豐安還未到家,欽差要來勘察災情的詳文已到會嵇。彭知縣大吃一驚,心裡暗想:刁民越級告狀,這還了得?如若告准,定遭皇上斥責;減了錢糧,自已油水也就沒得撈了。他越想越氣,越氣越急,就處心積慮,暗暗準備對策。
欽差大人到了會嵇,彭知縣就盛筵招待,厚饋金銀。今日陪遊東湖,明日暢飲禹陵,欽差不勝歡喜,也不去實地查勘民情,只聽彭知縣一面之詞,就回京向皇上稟奏,說彭知縣治民有方,災情之事純屬刁民謊告。皇帝聽了大怒,當即一道聖旨,命彭縣立斬鄭豐安。彭知縣接旨後,滿心歡喜,得意洋洋。
再說鄭豐安回家後,日夜盼望聖旨到來,不料盼到的卻是縣裡捕快連夜捉拿的消息。幸虧發覺還早,鄭豐安在窮兄弟幫助下,逃出了虎口,才免遭喜手。
鄭豐安知道這定是彭知縣耍刁、欽差受賄之故,他又與親友商量,決心豁出性命,再度上京告狀。
鄭豐安再次到了京都,又在原來地方守侯。
一天,皇帝鑾駕又鳴鑼開道而來,鄭豐安急忙跪地相攔。那個護衛官見又是他,便不由分說地給他戴上木枷鐐銬,關進了監牢。
鄭豐安身陷圖圖,但心裡記掛鄉親。恰巧有個牢頭禁子是同鄉,同他身犯何罪?鄭豐安忙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那牢頭聽了,萬分同情。他有個親戚在戶部做官,經他再三硫通,皇上總算答應暫釋鄭豐安,並再派人去會嵇重勘災情。若再有半句不實之詞,立即問斬。
鄭豐安懷著滿腔希望,趕回家鄉。走到葡萄嶺頂,往下一看,滿販稻田,一片金黃,這真是百年未有的奇事。因此,他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今年得了個少見的大豐收,鄉親們可以多收三、五鬥了;擔心的是,欽差一見此景,豈不是要說我謊報災情!個人性命倒是小事,只是這一帶鄉親難有拾頭之日了。
當天夜裡,萬籟俱寂,天氣悶熱。鄭豐安和鄉親們無法可想,焦急萬分。正在走投無路之際,忽聽得霹靂一聲,菱時風起雲湧,雷聲隆隆,接著下起瓢潑大雨,一夜未停。天亮一望,又成一片汪洋。
次日午時,彭知縣陪同飲差,前來察勘。官船撐進范洋江口,到了八鄭,欽差叫船夫把撐杆敲碎,[插·入]土中,撚出一看,果然泥沙中夾著稻頭和陳年爛稻草,證實這一帶的確是經常鬧水災的。回到縣衙,彭知縣備好厚禮,又欲行賄。誰知,這個軟差不受賄賂,馬上召來鄭豐安,當場宣佈三條:一、鄭豐安無罪;二、拔出庫銀五幹兩,建造一個水閘;三、這一帶錢糧每畝按二折收交,免去所有勞役。彭知縣表面上只好應諾,肚裡卻起了謀害鄭豐安之念。送走軟差後,彭知縣立即偷偷地把鄭豐安關了起來,同時,又把他兒子叫到縣裡。彭知縣對他兒子說:「你父親因長途跋涉,勞累成疾,昨夜得了急病,正在醫治,只要你簽個名字,醫藥錢全由縣裡支付。」鄭豐安的兒子年輕幼稚,救父心切,當場就在他們預先寫好的文據上簽了字。接著他們又推說鄭豐安毛病嚴重,需要靜養,不讓鄭家父子見面。
隔了二天,縣裡派人去通知鄭豐安的家裡,說鄭豐安醫治無效,已經病亡。闔家人得此噩耗,嚎啕大哭,悲慟萬分。當時,八鄭、範洋一帶,聽到這個消息,真是戶戶起哭聲,個個留淚痕。鄭豐安走得如此突然,大家都懷疑是被彭知縣所害,拾回屍體後,鄉親們作了仔細檢查,但沒有發現一點血跡和傷痕,因此沒法上告,只得忍住怨氣。那麼鄭豐安究竟是怎麼沒的呢?原來,當天夜裡,彭知縣指使心腹,把他騙入暗室,批在床上,用布條搏住四肢,然後,再用濕草紙一層一層地糊在他的臉上,就這樣活活地把他悶沒了氣息。
不久,縣衙裡有人透露了欽差宣佈的三條消息,當地群眾義憤填膺,痛恨萬分。正巧,彭知縣有事路過這裡,當地群眾一呼百應,有的拿鋤頭,有的背鐵鏟,一下子聚集了五、六千人,把彭知縣團團圍住,要求按欽差的三條下諭辦事,否則決不甘休。彭知縣知道眾怒難犯,只得一一答應,就是不承認鄭豐安是他所害。
彭知縣回衙之後,知道再不按三條辦事,難平民憤,又擔心再碰上像鄭豐安那樣的硬漢子上京告狀,就要丟掉前程,只得撥銀造閘。當地群眾為了紀念鄭豐安的功績,就將此閘定名為「豐安閘」。
作惡多端的彭知縣受此驚嚇後,得了不治之症,不到一年工夫就「翹了辮子」。但由於他在京裡有靠山,經謊奏後,稀裡糊塗的乾隆就下了一道聖旨,給他造起了這個彭公廟。可當地老百姓對他恨之入骨,怎麼會去祭祀他呢?相反,人們都在暗暗祭祀鄭豐安。他那為民請願的高大形象,就像豐安閘一樣,永遠活在人們的心坎上,受到大家的尊敬。